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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0 章 向别人借钱

  木子李把这个事讲给杨易平听,说能借给500元,谁都要用钱的,她只能说声谢谢了。也向应小水去借了,也说借500元,虽然有失落,但至少也是肯帮忙的。天很阴沉就象她的心情一样。消沉易暴躁,既然没有什么爱好,还是看书好了。去借《林海雪原》来看,人世间总是有许多世态炎凉,这她也懂。因此别人对她冷漠很冷谈,都会无所谓,相信自己还是要真诚的对待别人,这样就会对得起自己的人生,路是一个脚步一个脚步走的。十八岁那年,曾有过迷惑,也是爱做梦,但并不后悔,那是那种年纪的权利,无权否定,也无权扼杀天性,好动感情。是的,时间一天天的过去,一天当中她能发出许多感慨,但这又有什么用呢,时间仍就是飞逝着,而她依然如故,惧怕生活,只好采取逃避,这能行吗?是傻瓜一个。不过还是不能失去信心的,也不想随波逐流,因为有自己的个性,就按照此生活吧。

  这天下班后便去外婆家,。她还带去从家中带来的黄蕃薯,因放在工作的地方,本来带来是给师傅的。那次回家米也不带,就带了这个,可师傅却说:

  “这个蕃薯的经络很多,小孩子不要吃的。这么重,这么老远的路带来做什么呢,家中没有人要吃这个的。”她好尴尬,便也放在仓库里,结果给老鼠咬了好几个破,便把好的带去外婆家了。因起先外婆家楼下没有灯,只好去敲二舅家的门,拎进去了,再去开外婆家的门,外婆在楼上看电视。她坐下和二舅聊天,二舅家中还有个学生,在童装厂实习,那个男孩穿着西装,下着牛仔裤,脚穿一双回力球鞋,他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,人也生得一副好面孔。也是和她同一个学校毕业出来的。在他们的交谈中,她发现二舅对学生很是关心。又谈到工作,对于工作,她要么不谈,一谈起来总是很随便。后来她和二舅聊天,自顾自地和二舅说着话,二舅也是很开心。就谈到同学的所作所为,有太多的她都不知道了,谈到高中时的那个教数学的陈老师,狠下劲,一鼓作气考上了研究生,那个小巧玲珑的余文君老师也考上了,寄来了贺年片。有二舅初中的学生,杭大毕业了,也寄来了贺年片,她在想二舅是深得民心的。二舅又说起学校里的偷窃事件,说起李奇火的事情,有一次星期六回家,李奇火顺手拿了一个同学的球鞋,硬是不肯承认的。后来二舅去问他,他承认了,当兵后也给二舅来了一封信。她却一直和他在通信着。这回她开始怀疑他的动机来了,当时二舅是学校的校长。她猜他以为她知道他的事,她哪里会知道这个事,也是刚听了二舅讲起才知道的。对于和他的友谊她要打折扣了。不,人非圣人,孰能无过,知错了改正仍不失一个诚实的人。她本想着不要再通信了,但这不行,友谊能使人自信,不要去指责他,她们仍就是朋友。说起实习之事,全是校长一个人自己跑东跑西的,外婆常在说把那个鼻血也跑出来了,想想二舅也是很辛苦。现在好了,二舅妈在这城关浣东中学教书,他自己在教育局里了,东一个是他的同学做了厂长,西一个是他的学生做了经理,二舅妈嫁得不错。后来二舅妈补课回来了,拿出了一个苹果,用削果皮机削了。便吃了苹果,看上一会儿电视。雨下得大起来了,便拿了伞骑车回厂了。

  在宿舍里和刘炬辉聊天,她是铣齿组新进来的,很是苗条的身材,长得也中看。刘炬辉总是说她很孤独,别人说她很清高,她说可能是条件好,女孩子年轻,木子李觉得是否她也存着这种念头,不,她交友不管其家境如何,她只要凭自己的意思去接触,管他父亲是穷人还是富翁,又不同他爸交往,真是好笑,瞧,多年以后,就会明白,这是多么幼稚的想法。一起看刘炬辉的相册,大多是他哥哥的相片,讲述她哥哥的情况,姐妹的情况,还有爸爸的为人和自己的叔叔伯伯,听她的口气,她总是东一口叔叔,西一口叔叔,讲话倒挺有水平。一起坐在床上吃着瓜子,听着别人的讲话,显得有点小孩子心性,时间倒也是过得飞快。熄灯的时间到了,她才想起来要去洗衣服,便去洗了,又看上一会儿书,睡在床上,犹自想着,让自己放松,幻想着飘浮在空中,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了。

  早上一醒来便起床了,吃早饭常常是狼吞虎咽的样子,好了,以后还是少睡几分钟早点起来,早饭是要细嚼慢咽的。上班常常是忙得昏头昏脑,她一直以为厂长的普通话讲得不错,今天有几个台湾客人来车间观看,发现他们的普通话也是很好的,明白山外有山,人外有人,一个人切不可自满自大,自高自傲。

  她就是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二舅妈说要她去问一个红橙的事,她却自作主张地捎回了一箱,价格是三十二元,二舅妈去问说:

  “二十八元也有,二十二元的也有的。”她的脑子却一下子转不过来了,脱口而出:

  “是一元六角一斤的。”他们还在吃饭的。她拿进去后,手忙脚乱的,自行车倒了也顾不得了。再去外婆家,因没有吃晚饭,便吃了一个馒头,真是的,那么风风火火干什么呀?那么兴高采烈地和小姨父小姨在聊天,却惹得两个人互相责骂,木子李便去洗头吹干,而后不再说什么了。本来不想去小姨的同学家去,小姨父说:

  “你刚才不是说迟点去厂不要紧的。”真得是前言不搭后语了,只好耐着性子去。小姨同学家没有人,便回来了。唉,所以说话可不是随便说的,要负一定的责任的。从街上回来后再去二舅家,乱七八糟地说着一大通话,二舅妈硬塞给她水果钱,她不要,还是收下了。唉,以后做事情要多考虑的,别那么匆忙。到了厂子后,看着戴志柳新买的一双旅行鞋130元,她却信口开河的猜测十多元,也不怕别人笑。说错了话,便呆在那儿听别人说话,赎罪吗?傻透了。

  一说错话,马上又改又说错话了,还是不说的好。不知道的时候保持沉默不要乱说。发泄心中的火气,看别人都高高兴兴下班,她却还要忙得焦头乱额的,想说着心中的委屈,此时如果有一个人在,她准会哭,看样子,她还是很依赖别人的。有好几个男孩注视着,她变得分外小心,慢慢吞吞的,拉洗衣粉时,和黄师母一起上去的。陈朝水是那么热情地接待,满是一种讨好,到底是厂长的妈。周君帮着木子李装好,她一个人拉不动,他便帮着她拉了。分洗衣粉的时候,太忙了,也不好多说什么,总要多问一句的:

  “师傅,你有没有拿过?”

  “你自己看看,那上面有没有名字划掉过。”师傅抢白一句,她便也不说什么了,先看清楚再说也来得及呀。吃晚饭时杨易平去买菜,一副瞪着脸孔,真不是滋味,想着还是宁可一个吃吃好了,看什么脸色,不过有时她就是去得太迟了。车间里发洗衣粉了,木子李发现少了两个人的东西,以后注意些了,还是小心些好,虽然查得清楚的,但还是要小心的。

  这天木子李和师傅聊天,她挖空心思找一个接入话题的话,好不容易找出一个说:

  “现在的人发了工资都去买新衣服,戴志柳买了双波特的鞋子130元,他弟弟买了件皮夹克470元。”正如预料中的想法,问道:

  “那你为什么不去买?”

  “买倒是要去买的,可又要计算过,家里要造房子,哥哥又不想在工厂上班,要买车,车子要三万,我要承担五千元,可哪里去筹钱?”

  “你哥哥花头是多的。”明主任一脸鄙夷色,木子李心中感到不快,仍就低声说:

  “那里工资平均只有二百多元,刚够吃吃过,一心想着要买车子。爸妈的意思是在厂里呆呆好了。”于是倒也没有再说什么的。却忘了说“厂子里这个借500,那个借500,哪里集得起来。”看样子,不会为她考虑什么的。算了,她该长进了,以后不要随口说话和许诺了。

  去食堂买菜的时候,本来排在那个高个子身后的,戴志力说:

  “木子李排在我前面好了。”他前面是沈利芳,围着真丝沙巾,很中看,后来杨吉海插队在她的后面,一用力,把木子李给挤出了队伍,那么多人看着,她只好装作不在乎,嘻嘻地笑着,心中却对他很是不满,这个年青人。戴志力挺有耐心的,是一个有责任的青年人,而她却是火气十足,杨明永很是淘气地撞了木子李一下,她沉下脸骂了一句:

  “你找死呀。”小女孩发那么大的脾气干什么呀,杨华来领齿坯,他总是不问,不分青红皂白一拿几只就走了,问他总也是回答不出,她气极,说了他几句,他只是笑笑,没有说什么,唉,她干什么这样,不值得伤了和气的。

  下班后,本想着好好吹吹笛子,寝室里静得可怕。那个刘炬辉上大夜班,一起坐下来聊天,边吃着瓜子。木子李就觉得自己吃瓜子又快又急,象是没有吃过似的,仪表样子也不要了。刘炬辉说话也是奇怪,一说要干下去,一说要离开,想到什么就说什么,还要木子李保守秘密,明年不干了要去当女兵。她总是开口闭口说着她的叔叔,哥哥,这个女孩有的是靠山,作为她的一个话友,只能附合着。她还十分年纪小,比起木子李来幸运多了。木子李现在是焦头烂额了。刘炬辉还喜欢放下账子,坐在里面,这个小女孩很是奇怪,太多的时间喜欢一个人坐在床上,既不看书,也不写字,安安静静地坐着。她和杨易平两个人各自掀起账子,笑着打趣说:

  “你在练气功呀。”刘炬辉热情的邀请她们吃瓜子,而他们犹自还拿着账子,她们感到她有点局促不安了,连忙放下账子,说:

  “不吃了要去洗衣服了。”

  机修组的詹师傅说木子李的字写得乱七八糟,当着师傅的面,她有点不舒服,可这是事实,生气也是没有用。心中在想着一定要把字写好。虽然字写得不怎么样,但那个态度要认真的,不能偷懒。因为吃东西太多,肚子痛得要死,总是改不掉这个脾气,别再长胖了。她发现自己有一个坏习惯,总喜欢中罗里罗索,心中想着的话要说出来,从来不考虑该不该说,或者是会不会伤害别人。在家里,她象个大人似的东说西说,可是在外面有时却是沉默的可怕,这种样子是行不通的。还是少说的好。她总是以为是亲热,叫人家小死尸。

  快过年了,木子李有点魂不附体,中午去买菜,走眼了把肉看成了鱼,结果周师母说:

  “哪里有鱼。”她才看清是肉,心中着实怪自己太粗心了。买了菜和杨易平一起吃了饭。晚上打游戏机,打得上瘾了,结果一直到十二点才睡下,可哪里还睡得着,满脑子尽是方块,又加上冷得很,重重地呼吸着,难以入睡了。实在是埋怨自己,为何如此爱玩物,不知道玩物丧志,十八九岁还大言不惭要以事业为重,可现在,还敢说这种话吗?她的事业,她的志向在哪儿,保持沉默并不是无能的表现,想做的事,不管对错,都就尝试一下,曾经付出过,不管其结局是伤痛还是美丽,选择的路,要走下去,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?硬着头皮去门卫处问,恰巧驾驶员和厂长也在,等了好一会儿,厂长问她:

  “干什么?”她说:

  “问一下报纸,老早订的报纸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,已经快半个月了。”门卫说:

  “报纸还没有来过,如果来了,会送给我们的。”

  下午上班后,明主任分糖了,那些糖果是车间里杨共江和杨秋红的,早两天前就放着了,还给老鼠咬破了纸箱,木子李就是心中好笑,老早就好分掉了,放着干什么。电话铃声响了,说门卫处有人找她,她想着可能是陈法则,出去后是哥哥和他的伙伴。哥哥问她:

  “什么时候放假的?”而她就是直接问他:

  “钱筹备了没有?”哥哥是铁了心要买车子的。他说:

  “厂子里的情况只能养活自己,还是买车子好。”而她的心中在打退堂鼓,是否在意自己的面子。既然哥哥决定要去买车子,她一定要全力以赴。得找个机会向师傅说,为了哥哥,什么都要试一下的。

  有那么好的兴致和戴志力聊天到十点,将近两个小时的说话,起先褚文军和戴志力一起进来的。她说:

  “褚文军,我有事,你肯帮忙吗?”他笑说:

  “什么事?”于是她便说事情原因,并没有直接说出要借钱,他们沉默了一会儿,褚文军说:

  “你对面那个大老板。”她说:

  “假如拒绝了会尴尬的,又是对面对的。”于是他又说:

  “去王小琴那个借钱很轻松的。”戴志力说:

  “这倒也要看人的。”褚文军说:

  “我有事,要出去了。”木子李心中冷笑,跑这么快干什么,还没有借钱呢,失去了一个机会,算了,这个人算是看透了。戴志力说起他家的情况:

  “从小就是很苦的,负担很重,有四个兄弟姐妹,哥哥大学毕业工资只有二百多。”她在心中说她没有起过向他借钱的念头,知道他很有孝心,即使钱多,他也没有权利去支配,这个她懂的。而后他又说起吉相,看他一套套的说,她的心中就是好笑的。她才不想深接触他。他又说起他太痴心,她当然知道他和杨易平的事,可是她一点也不希望杨易平嫁去他家,四个兄弟姐妹,又是山里,当然她不会说出来的,也不会出什么主意,她才不想弄僵和杨易平的关系,其实她非常想和杨易平在一起,永远很近,但愿如此。当然她也和他说了好多话。他说:

  “我姨妈去向黄师母借了伍千元钱,过了二三个月去还掉的。”世界本来就是如此炎凉的。感觉戴志力这个人比较平静,只有深沉的感觉,不会怎么欺侮人,但她就是觉得他有点呆的。真的,两个人过活,双方各自有工作,谈不上硬要凑合而是想生活得更好,活得更有意思。她在想杨易平并不适合这种人,杨易平应有更高的层次追求。去睡觉了,她想人情薄如纸,真的,为了哥哥,她就是愿意的。她也有点笨,要借钱不用说来说去,还是自己拿定主意的好,去碰壁,不怕吃一堑长一智的。所有的生活都是自己过的。并不想祈求别人奢求什么,所有的委屈和侮辱她受得了,所有的痛苦她能承受,所有的不快她能忍受,只要活着无悔就行了。没有人关心她,有哥哥和父母的关心就够了,从现在开始她就和别人两个样的身份了,别人可以无忧无虑,可是她却不能,别人可以买零食吃,她不能,什么也不要了,只有看书,多充实一下自己的内函,才不会有很强的自卑感。借了钱,会抬不起头的,她不怕,仍就要高高兴兴地过,让自己过得充实,不后悔自己走过的路。又是看书很迟的一天,眼睛还要不要了,再这样下去,眼睛要全盲了,以后不敢深夜还看书了。以前因为是心中有个影子在的缘故,而现在总不致于这样了,不应该自暴自弃,更没有资格放弃保护眼睛的权利,要有节制的看书。www.15mwm.com

  这天晚上木子李来回在楼梯口走了几趟,终于抱着试试看的心情,走进电工车间,心中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。没有看到老板娘,只有几个上中班的人在那儿做工,她不好退出来,只好装作去装配车间的样子,却发现老板娘在那儿开施工单,便走了过去,轻轻叫上一声:

  “小琴师傅。”王小琴抬头看,因在强烈的日光灯下,看不清,于是她走近前说:

  “小琴师傅,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,请你帮忙。”王小琴满面笑容说:

  “什么事?”她便说:

  “家里要造房子,我哥哥又要买车。”

  “买什么车?”

  “小四轮,想在厂里借两千元。”

  “借两千元是不可能的,过年奖金要发了,象你这样有一千多好发,一般是自个事倒肯借的,双方订亲啊结婚啊,象吕银平自身急用,借的。”接着又说道:

  “何主任这次小百货投资,也没有到厂里来借。”木子李说:

  “我实在是没有办法,大有大的难处,况且又到了年底的。”

  “是的,厂里钱不是没有,是有的,象造房,买车,一般是不借的。象有的没有父母,自个主张,投靠在厂里,那道是借的。”木子李呆了片刻说:

  “那还是要帮个忙了。”

  “同厂长商量一下,一般我是不去讲的,上次有人来借钱,厂长说没有,讲了几句,我说既然在厂里,有急用,那要借给他的。他才没有说话。”后来又聊上一会别的,木子李下去了,在心中思量着,如果她没有去说,那她也可以同别人无忧无虑的,可以玩得开心,可既然说了,也用不着害怕,反正不后悔就行了,以后她注意点就好了。人世间世态炎凉,心中冷暖自知。

  放下心中的石头,轻松许多了。和杨易平同睡一张床,总是无可抑制地发笑,灯熄灭了,还蛮有兴致地谈着话,杨易平显得很有心机。木子李把戴志力对她的想法讲给她听,杨易平沉默了一会说:

  “看不出他有什么好,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质,只不过是人模人样,长得周正点。”木子李分析道:

  “一则路远,二则负担重,三则姐妹厉害,不能去。”她说:

  “不会和他谈的。”可是木子李觉得她却是很亲密地和他讲着话的,总是在那么有意和无意中使别人想入非非的。后来木子李也向她说:

  “过去曾经有过一个偶像的,和沈国涛的事。”真得,那个时候是多么地刻骨铭心。永远不会忘掉,现在回想起来,那个时候是多么地狂热啊。杨易平说:

  “你没有向我说过。可是我有点知道你们的事,因为你时常谈起沈国涛的事。”睡梦中,她觉得累,很快就睡过去了。

  第二天上班后,她竟然无法克制自己的说话速度,一鼓作气往下说,把那天借钱的前因后果全说了出来,说王小琴是蛮好的,说那么把奖金全发去好了,还有六个月的资金,也有一千多元可发的。明主任说:

  “你哥哥这个人看他的样子,很是固执的。”木子李沉默了片刻说:

  “是的,他很不听话的。”就是太单纯了。心中在恨声道‘你还没有权利说我哥哥怎么样,我哥哥也用不着你来说。’应小水进来了,明主任说:

  “应小水,钱借个二千出来,我帮木子李借。”应小水说:

  “象你这样的大老板。”

  “大有大的事情办。”明主任的声音低了下来,木子李心中暗笑‘她也有闭口的地方。’其实木子李也听出她在推却,便说:

  “过年,可能除了工资还要发一部分资金。”明主任接口说

  “是要发的,要不然怎么过年。”木子李便也不再作声了。下班后,宿舍里没有几个人,高中时同级不同班的一个同学来张望阮燕,不在,木子李便和他打羽毛球了,她发现她一点也不受拘束,边打边聊,要是正经地讲话,她会很自卑的。她总是自卑着,发觉自己常常比不上别人,真是傻,如果她象了别人,那就不是她了。正因为有了缺点,那才是她的

  1993年1月18日这天上午大家干活,下午大扫除,别人都是好几个人一起干活的,而她是一个人,只好咬牙自己一个人硬撑着,幸好,徐师傅和她一起拖地,才轻松许多。放在外面的零件他们全部拉进来了,也只是放好算数,木子李要他们放好,他们就是显烦了,便扔下不管了,她于是心中起火,浑身热得厉害,瞪下脸来,不再去理他们了。吕佩和周新星拉进来了,随处一放,她不去睬他们了,好傻,他们是帮忙的,她恶声恶气的干什么,真是傻瓜了。发工资,木子李也领了奖金,她看着别人的脸上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,因为她比别人多了。而后杨易平和应小水把钱给了她,她觉得他们两个脸上一点也没有笑容,是的,借走了钱是不高兴。她只有忍受。分了半箱苹果,半箱梨头,半箱橙子,还有瓜子,糖,她要先还到外婆家的。结果捎到半路,全掉下来了,心里急得发火,顾不上什么期文,又是抱,又是拎,硬是拿上来了,幸亏会计李小红碰到了,她帮着把绳系好,,也难为她娇嫩的双手系绳,那么柔声细气地讲话,木子李忽发自卑,觉得自己笨手笨脚,还自卑,相信自己也有蛮可爱的一面的,哥哥也来接她了,知道她今天放假的,一起去外婆家了。看着哥哥瘦削的脸孔,显得很是苍白,她的心中非常感激的。

  第二天,天刚亮,木子李因住外婆家很早就起床了,因杨易平还在厂子里,早上是要去送送她的。天好冷,去的时候,还在睡觉,帮她把东西弄整齐放在厂门口等车子过来,蔡燕去叫车了,她和杨易平等得不耐烦了,把东西搭在拖拉机那儿,结果找不到蔡燕了,找得满头大汗,后来找到了,原来蔡燕叫了天目山去厂子里,扑了个空又回来了,闹了个紧张。送他们上车,木子李便去外婆家吃早饭了,而后便去配了眼镜的,东问西问的,那个店员好不耐烦的,终于配好了一副眼镜的。中饭后,钟顺禾,钟顺苗,卢玉和木子李一起去小百货买东西,总是东看西看,不称心的。惹得钟顺苗说:

  “见鬼了,挑一件算了。”于是便打定主意买了一件的。又买上几块布,当然也买点东西吃,要不然也太累了,再一起回外婆家了。叫了车子去停车场。自己村子里的人,看见木子李这么多东西,都远远的避开了,她的心中很是生气,卢冠军还是同学,到底是钱高于一切的。后来叫住一辆车子,也是自己村子里的人,便拿东西上去,东西实在是太多了,一只只的袋子,拎都拎不完了。看到同村的又是同学的卢小丽,比她东西少,和她的男朋友一起,便叫他们照看一下东西,后来卢玉的小舅夫妇也上来了,他们帮着拿东西,终于拿上去了,木子李松了一口气。看卢小丽,漂亮的脸孔,一副纯情的外表,梳着辫子,看她的男友,圆圆的脸,有神的眼睛,有点傻乎乎,有点可爱。心中很羡慕别人,有自己的男友,痛苦的时候有人分担,高兴的时候有人分享。凭着对方的一颗心,无权无势,对她来讲是不会动心的。算了,有一天她也会拥有的。到了家的路口,爸来拿东西了,妈在做衣服,吃过饭后于是一起看电视,吃瓜子。把钱交给妈,她留下了一千元,想着他们的不高兴,还是早点去还掉好了。这几天是放假的日子里,春节放假,年龄又大了一圈,她神昏颠倒地过了这十天,没有思想没有负担。这十天的记忆简直可以说是一种空白,吃了看电视,有太多的无奈,不是太多的无奈,是全身心的放松的。总感觉象是漂浮在海面上,海风轻佛着她的肌肤,就这样飘浮着,她强迫自己恢复记忆起来,于是往事点点滴滴,重新开始握笔了。写下自己的感受,并不想让自己在放松中毁灭自己的爱好。

  第三天,拖地,整理楼上,忙得很是卖力。看到了伯母,躺在床上,脸红肿着,原来去看望嫁到德清的女儿,在路上摔了一跤,流了血,脑子有点昏了。二十多天在外流浪,后来碰到了同村的人才把她带回来的,心中很是心酸的。小哥和小嫂又在吵架了,小嫂的声音又尖又高,总是数落着小哥的过失,一个说菩荑买得太多了,一个说便宜的,咦,心中有太多的看不顺眼为何要说呢,埋在心里不是很好吗?不好夸奖的呀。

  1993年的春节到了,木子李去师傅家拜年,一早就去了,太早了,师傅他们还没有起床,倒是看到王小琴和厂长,还有黄师母正在吃早饭的。她想问又不敢问,结果等了好长时间才问的,说是在二楼的。那一幢楼是厂长他们自己造的。后来有别的人也来了,师傅他们起床了,王小寅泡了茶和客人谈论着他们的设备,制造还有产品的价格的,都谈论着钱的问题,木子李听得不耐烦了,刚巧他们10的儿子要去买鞭炮便陪着他一起去了。在师傅家吃了中饭后就回来了,总是感到很是拘束的。

  正月初三,本来约好一起去坑坞山爬山的,起得迟了点,醒来后听见有人吵架,一骨碌的爬起来,原来是小伯的二个儿子和别人打牌打架了,别人不肯罢休,一定要接着打,吓得小伯把二个儿子锁进了房子,木子李爸在劝,她便也跑过去劝,不知道姓名,跟着别人叫小平哥,阿奎哥。事情是这样的,木坚做桩,抽出了一个十点的,这张牌认得,便下了二十元赌注,别人便不买账了,吵了起来,阿奎,小平刚从丈母娘那儿拜年回来,满嘴都是酒气的,说有十八兄弟,木达听了就是火气,跑过去就是一拳,那地方很滑,还有猪尿,小平一避,便脚底打滑,摔了一跤,那个猪尿水粘在身上了,她爸爸去劝,也滑了一下,倒在小平身上,木达想打,也倒在爸的身上,木坚见弟滑倒了,要跑过去打,小伯怕出事,抱住了木坚,木坚发火了,把他爸推得东倒西歪的,小伯就是不放手,嘴里叫着木达的名字,那是什么样的喊叫,是一种声嘶力竭,是一种父爱的喊叫,木子李跑过去大声叫:

  “小孩子不懂事,大人在劝了,为什么不罢休,打出了人命来,你们又有什么好处的?”小平还是不肯罢休的,爸和小伯拦着兄弟俩,把他们推得远远的,木子李也帮着拦着小平:

  “小平哥,小平哥。”一方的人远了,于是就平息了这声风波的。木子李觉得胃痛得很,削了一个苹果吃。有杭州的姨妈他们来了,便忙着招待他们了。自做的米酒,阿敏老公不知这酒的后劲,当时吃着倒是很好的,喝得有点多了,于是就吐得厉害了。吓得妈紧张得很。木子李冻得厉害,动也不想动,妈替她铺好被。

  去外婆家拜年了,也去舅舅家,姨妈家了。在二舅家吃饭,有好多人,木子李也是很开心的,那个周国霞的哥哥长得很是文气,木子李的哥多吃了酒,于是便吐了三次,木子李没有多少心思去管他了。和别人聊着天的。

 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,上班后大家就是聊着过年的趣事的。木子李就把借的钱还掉了,他们都说这么快的。应小水说他很烦,木子李开玩笑说:

  “我能帮忙吗?”但她倒是很快就走开了,怕呆下去,会引起误会。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甜甜的梦,梦醒了,还是甜甜的。梦见她在军营里,男女混合的宿舍,她和一个小女孩一起午睡,还有一个男的也在午睡的,有人上来说:

  “乱对,为什么会混合?”其实木子李是一点也不懂什么意思的。她紧挨着那个男孩,他有一副很结实的身材,她问他几岁了,他说:

  “一百岁了,干什么?”他很是规距的,后来一只手横过来,她极力把身子侧过来,他并没有什么动作了。别人笑她是个小女孩。她醒过来了,原来是杨易平的手搁在她的胸口,她心中暗笑,她梦见的那个男孩可是看不清他的脸孔。

  1993-2-1这天,木子李坐在位置上,捏着手中退回的信,心中感到十分惆怅的,怎么回事的,是她写错了地址,还是什么的。明明钱飞飞在钱池村,不在泥沙埠,她把收信地址写成了泥沙埠,写回信时却说收到了寄去的明信片,她就是这样傻乎乎的吗?算了,别犯傻了,以后做事要小心点的,小心点就少点出错的。有些事是要自己去多动脑筋的。她心中很是不乐,禁不住念出了声:

  “愁都愁死了。”应小水说:

  “什么事?”于是她讲了事情的经过。应小水说:

  “这点小事有什么好愁的。”于是她便平心地冷静一下,是的,这点小事是不应发愁的,小心点就好了。

  早上不知什么原因,竟然在无意中把自己表现得很刻薄的。杨迪燕进来说:

  “有手套吗?”说着就打开了抽屉,陈碧石也在,木子李知道他们是好朋友,但她就是恨杨迪平问也不问,就打开了抽屉,况且有好几次明主任问她手套的多少,于是木子李便说:

  “手套没有的,你们不好去向明主任说的。抽屉里乱翻是没有的。“杨迪燕本来是很开心的笑着,这时马上沉下脸就说:

  “不拿,你也不用这样说的。”便走了出去,木子李这才知道说得有点重了,自语道:

  “明烟又要问我手套的事。”陈碧石也笑嘻嘻的走了出去的。唉,有什么样好说的,她们要找就让她们去翻好了,她说上几句这样就是不高兴的了。

  明主任和木子李闲聊,问起他哥的车子有没有买过,她小心的回答说:

  “还在考虑中,家里在造房子。”其实这是借口,家里根本不急着用她的钱,但她想借借钱,便把情况说得严重些。明主任说:

  “你哥也是要你背债。”

  “是的,满身都要不舒服的。”是的,新年过后,就是一点也不高兴的。明主任说:

  “我向王小琴借了钱,还没有还完,心中也是不痛快的。”木子李措词说:

  “爸妈也在说哥,要我借钱,说在厂里会不开心的。”其实妈说过是拜年的钱要哥自己付,她的钱要还债的。明主任是外人,也不可全部坦白的,她明白,即使是她最贴心的人,她也同样是一个独立的人。

  杨易平中饭,晚饭都在厂外吃的,她还蒸了两个人的饭,又买了两个人的菜,还两次,心中有点不平,走出去也不和她说声的,可马上又想起,只有她才傻乎乎的,既然没有碰见,不好自己买一盆菜的。还去怪别人。杨易平还帮她去银行拿了二十元钱,那是存着的钱,结果问来问去,跑来跑去,终于在人民中路家俱厂旁边的银行找到了,地方搬过了,她的心中很是感激的。打开被子还是热乎乎的,有太阳的味道,杨易平也帮她晒过了,心中着实是感到高兴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