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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 盼着同学的信

  明主任总是很精明,要责怪一个人,并不会直接说出来的。而是通过别人婉转地指出她的不足。因为木子李是金工车间的半成品管理员,车间的零件流转都是从她这儿领出,而有的是来不及数,便直接流向下一道工序,结果产生的废品到处都是,零件也随意丢失的,没有报废,便只有奖没有罚了。明主任便说:“他们倒是好过的。”木子李只是说:

  “有时来不及数,他们便拿出去了。”于是明主任也不再说什么了,木子李心中暗自叹气,聪明的明主任,她知道她的用意,但她也是尽自己的力在干活的呀。

  木子李去车间向朱平师傅说刚才明主任的话,朱平恰巧在杨共江那儿,他正在车端盖,是从压铸车间领来的。他说:

  “就只有端盖,别的还不是从你那儿领出来的。”木子李说:

  “是的。”他们说起昨天数给赵军的多了一百多的。木子李说:

  “是从别人那儿数给他的,反正我只要数出多少就行了,余多余少的全算作你们的好了。”大家听了就是哈哈大笑的。

  吃过晚饭后,木子李想去外婆家,便去了。外婆说她哥哥大约回家干活去了,木子李看上一会儿书便回来了。把桌上的瓜了吃光了,本想着吃上几颗,可吃了还想吃,便吃完了。晚上睡得正香时,被人吵醒了,原来是那个125型的齿坯没有领出,她就是想不起来了,便和周仙霞一起去车间了。www.15mwm.com

  车间里只有几盏灯,空旷旷的感觉有点冷,阴森森的有点恐怖。陈国也在上大夜班,木子李正奇怪他刚上过中班,怎么又上大夜班?他说:

  “我好吃力,喉咙也生疼。”他说句含糊的话,木子李听不明白,问了一声,他很清晰地说了:

  “陈碧石不来上大夜班,他的舅舅死了。”木子李感到害怕,瞌睡一下子全醒过来,陈碧石的舅舅几天前还和明主任讲过话,不久前忽然脑溢血住进了医院,结果只住了几天人便没有了。木子李心中是很害怕,要穿过长长的车间,还要经过五十六级台阶,没有一个人,才能到达寝室,木子李觉得头皮发麻,双腿打颤。她想叫陈国和她一起去寝室,但还是忍住没有叫他,怕会传出笑话,便双手抱胸,心中默念:“沈国涛,给我勇气和力量,我需要你。”一刹间,又觉得豪气冲天,心中极力去想齿坯的事,没有去想陈碧石舅舅的死,很快到了寝室,木子李吁了一口气,上床复又睡去了。睡在床上,尽做恶梦,思想异常清醒,梦见明主任,厂长还有老板娘,齐声责问她数字为什么样会数错,她还极力辩解道。醒来后,有点落枕了。

  上班后,木子李很买力的工作,她发现不再讨厌她的工作,相反有点热爱了。人活着为了养活自已,让工作有乐趣,她会是有个出息的人。有同学周枫叶来了,她人长得匀称,穿着一条紫红色的连衣裙,下穿一双皮鞋,婷婷玉立,蛮文气蛮好看的。她替钟雨拿来会计人员考核的申请表。问杨易平:

  “你有没有申请过?”杨易平说:

  “没有。”木子李心中暗叹,这辈子会计与她无缘了,她只喜爱文学,她并非不遗憾,而实在是无能为力了。学了当然想实用,但学非所用,也不后悔,用心的工作也就是了。许多事情总是要经过后才会发现其可贵。握在心中的,到底算不算拥有?得不到的,到底是不是最好的?说穿了人是一种虚伪的动物,又想让人来奉承,又想让别人来抬举,人生自古谁无心,只要活着无悔,也是不错的。

  很多次看到的景象,从没有引起过木子李多少的震动。可是现在却不同了。吃过中饭后,那机修组的几个老头石师傅,马师傅还有詹师傅,总是静静地坐在三只角中,还有李浩光,劳小群,何国念几个青年却在嘻嘻哈哈,木子李悲叹时间这样就溜走了,其实也是庸人自扰之,他们并不觉得活着有多累,一天又一天在嘻哈中过,他们觉得这样活也是一种享受。她活着过去是为了影子,现在为了自身,不会再提过去的幼稚和可笑,那个年纪是有那份天真,可是现在,他们说着要说的话,但从不肯付出什么,木子李讨厌他们装腔作势的样子,谁又能把她怎么样,一定要看得起自己,全是她自己所想的,只要在以后的岁月中,不再象十八岁那样费心的空牵挂着一个人,全是她自己在枉想,现在,要重新找回自我来了。

  不知道为什么,醒来后的清晨,忽然脑中绷出歌词来“多少相遇,期待着你的归来”好笑。本来歌词是“多少岁月,凝聚成这一切,期待着旧梦重圆。”今天是发工资的一天,明主任忙得很,她工时有时也要木子李算,可是每次木子李总是粗心有差错,每每明主任总是指出来,木子李心中着实骂自己。还说哪里跌倒哪里爬起,可见在这儿她是否爬不起来了。对于那个人,她忽而喜爱忽儿厌倦,情绪也是大起大落,一想起那句话‘喝一杯水,是间接接吻’听得真是有点恶心的。一想起那强健的充满青春的躯体,又觉得好羡慕。有时却又那么憎恨那些坑坑洼洼的青春痘,感到好恶心。可有时却正因为这个青春痘才正显得年轻,老头老太总不会生那个青春痘,算了,不要去想了,又不搭介的。发工资时,给别人垫钱,明知是收不回来的,可仍然为明主任帮忙,乐意付出的。那个毕家定的徒弟,木子李说他的声音好轻,好象特别怕羞的,帮他垫出一元钱。过不久他给拿回来说:

  “小车间主任,谢谢你。”木子听了暗笑,但心中有一种豪情。很迟了,她要回家,天开始黑了。

  木子李骑车出厂门,背挎一只背包,看见那个沈飞伟,他是沈国涛的朋友,也是他的同村人。看见他,好象有种被人剥光衣服的感觉,心中挺不自在的,很快就释然了。唉,过去的是她幼稚,不会责怪自己,可管他又有什么事呢?到了停车的地方,碰到了同村的人,他是开天目山的,便心放宽了一半,想着去买几个苹果,垫垫肚子,便去买了几个来。知道爸爱吃香蕉,便称了二斤。天完全黑了,木子李注视着茫茫的夜空,只听见天目山那突突的声音,感觉黑夜好空旷,同时也意识到她的渺小。

  到了家,楼下已经没有灯了,楼上却有灯,便张开喉咙叫:

  “爸爸,爸爸。”楼梯口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,听见里面的声音:

  “这么迟还来?”打开了门,哥哥也在。爸便忙着给她烧青菜面条,木子李拿出了二百给爸,当然也偷偷地拿了一百给哥哥的。不能让爸知道,要不然都要听骂声。家里陆续来了几个哥的伙伴,木子李只顾自己捧了面条去楼上看电视,谁管他们。

  睡在床上,憋了放多的话,源源不断地吐了出来:

  “在车间里管理是替别人跑腿,做人家的狗腿子,人家高兴时哄你几句,人家不高兴时说你几句,让你去跑腿,你不得不跑。还是干活好。”又说起去看病人,她妈说:“去看个屁的。”木子李心中一阵恼火,但马上忍住,妈妈也是为她好,为什么要去惹妈生气。便闭口不说了。

  一大早醒来,在迷迷糊糊中听得爸在说:

  “那个陈法则来你厂子没有?”木子李心中也正在懊恼,好长时间了他没有来看她。便说:

  “没有,干什么?”她怕爸爸问下去,她会尴尬。幸亏爸没有问下去。木子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,而后便起床了。爸爸要去菜场买菜,木子李便和爸一起去了。

  进了菜场,没有顾忌,她就挽着爸的手臂一起去挑菜,这个她是从不管什么,只是让爸觉得女儿爱他,可是她能感到爸爸的颓唐,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,岁月在额上留下了标志,有了皱纹,手节处结满了茧,粗大的手指,象开裂的树枝。爸爸,富有才气的爸爸,也是如此艰辛的一生。爸讲着心中的无奈,讲着没有地方去赚钱,听着爸爸说的话,木子李感到压抑,有一种要逃开的感觉,可这就是生活。以前爸爸种菜去卖,生活还算充实的。没有过多的牢臊,可是现在呢,两兄妹上班了,哥哥的厂子常放假,呆在家里,又不是积极地干活,常惹爸爸生气。而哥本身也是白白静静,一副禁不起风雨的样子,呆在家中心里也是不痛快。唉,木子李回家一次就怕第二次回家,家中那种沉重的气氛,她看书,也是一逃避的手段。回来时,乘天目山,只顾自己上车,没有去看别人,还自以为是别人注意她的样子,东摸额头西添嘴唇。她有点傻的,在那种场合下,她就只要大胆地抬起头来看别人,又不干坏事

  买菜回来后,在那个斜坡上,木子李听见有个青年人在聊天,一个说:

  “谁要她,她却偏跟着。”木子李心中骤然一震,从迷茫中醒过来,是啊,她也不同样在期待着同伴的出现,在街上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很象,她就是差点惊喜地叫了出来。真是傻透顶了。别去想好不好。

  说起来真可笑,那个外协的青年钱国平来交风叶搭子,他总爱寻木子李的穷开心,她却有点傻乎乎的穷乐,又加上徐师傅讲笑话,有人相亲出的丑,说有一个男青年去谈女朋友,问他妈该怎么办?他妈说:

  “先去请那个姑娘看电影,再买点零食吃。”那个男青年买好了东西用报纸包着,起先那个女孩推却着,后来打开报纸一看,却是猪头肉,吓得姑娘跑了出去,羞也羞死了。唉,这个男青年。还有一个更好笑,有一个青年人挺忠厚,也很聪明,但却口讷。后来女方相中了他,找借口要他去玩。他一个人去的,开了门,进去后看见满屋子的人,女方的父母,还有兄长,还有亲戚,他说:“当时吓得湿子也抖下了。”女方的妈妈倒了一杯茶给他,他接过后,手抖动着,抖落了半杯茶,他说:

  “当时也挺后悔不叫一个伙伴去。”后来他们倒是谈成了。再后来他去丈母娘家,丈母娘还常开玩笑。木子也听着,数好后发现少了8只。于是钱国平自己数,吃中饭的铃声响了,她便等他数完。他大约心里过意不去,其实木子李也是过意不去的,假如她数得仔细一点,也不用数过的,也用不着费力说那么多话的。钱国平说:

  “我请你吃中饭好了,你胃口好不好?请你吃棕子。”木子李心中好笑:

  “干嘛请好吃棕子?”

  “那你要吃什么?”大家都是寻穷开心的,犯不着感觉不一样。

  这天,车间有人来告状,明主任顿时沉下脸来说:

  “会有这种事?当个仓库管理员有什么了不起的?小姑娘象个内客人一样,况且你们和他们也是相处久了,还会是这个样子。”木子李听了哑然了,听热处理吴永伟和她说话她才明白事情的经过:热处理氮化好的齿轮要拉到仓库去入库的。而钟雨要他们两个人个去抬下来,这个齿轮是很重的,她抬不动,硬扛着才行。钟雨问:

  “还有一个呢?”吴永伟说:

  “有事先走了。”钟雨说:

  “不好叫他先抬下来,再去办事的。他们不抬上来,入库也不用入库的。”他们没有办法,便向明主任告状,于是明主任便这样说钟雨了。明主任大约觉得木子李在场,钟雨是她的同学,觉得不好意思的,便说:

  “那木子李不也经常给你们抬上抬下的吗?”“就是这样的。”吴永伟说着,木子李心中暗笑,别扯上她,她呀就是这个命。

  生活赐于她勇气,并不甘心这样沉沦下去。但是她真得特别爱吃,瞧,她又吃了好多香蕉,再加上身上来事,又吐又泻,真够她受的。在厕所里,她扶着冰冷的墙壁,呕得天昏地暗,眼泪也流出来了,好难受。此刻心中有个声音在说:“沈哥,真得好想你。”

  唉,她这么傻的,别人坐在她的对面,心里着实慌乱的,象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似的。以前她会说:

  “走开,讨厌。”而现在,则不会这么说了。明主任说:

  “郭建晴年纪倒小,朋友早谈好了。”于是也说起让木子李也好去谈了,木子李傻笑着说:

  “没有这个能耐。”是啊,找朋友,因为找不到朋友,便以看书为借口。她喜欢的人,却离开了她,不喜欢的人却不想去接近。情为何物,不想让它折磨了,也不想让它主宰,她是她,一个独立完整的人。听明主任和小王师傅在闲谈,明主任说:

  “杨秋红要结婚了,车床又要招工了。”一个说:

  “半年总可以做的。”一个说:

  “只有半年可以做的,结了婚,马上又要生小孩子的。”接着又谈到于彩冬早已休息了,有两个月快了,一个说沈兰花到现在还在做,肯定要做到快生产的时候。木子李心中有点悲哀,这些都是那么地遥远,却又不得不去面对,交朋友,结婚,生子,她不想,只想一个人安安稳稳地走完自己的路,虽然也挺想在路上有个伴,可是她的样子恐怕是不可能有的,她也不在乎什么了。人都是很自私的,相处的时候并不觉得怎样,及到分开后,才觉得相处的珍惜,过后,大家各自忙于生计奔波,往事转眼烟消云散了。她不会再傻乎乎地刻意追求十八岁爱做梦的年龄,不会再嘻嘻哈哈地去对待别人,生活教会她太多的思索了。

  今天厂里开外协订货会,有好几个订货单位和金工发生业务的,大家也比较熟悉的。那个钱国平自以为有几个臭钱,那么洋洋自得,厂子里请他们吃中饭,他们各各喝得脸红红的。钱国平大约多喝了点,话也特别多,有点得意忘形的样子,木子李把他两个月的外协产量合算起来,结果他话更多了。木子李说:

  “我帮你,你拿什么谢谢我。”他说:

  “今天请你看电影去。”木子李说:

  “你倒会挑时机的,今天的电影价格很便宜的,算了,以后贵的请我看好了。”

  “好,什么时候,依你。”又说:

  “七十元请你喝酒,要我吃也吃不下去,买棕子吃得比现在大两倍,吃肉,吃得你全身冒油为止。”天气有点干燥,加上气氛有点闷,加上点酒气,给他吵得头昏脑胀,还有点醉熏熏的。他讲的话木子李句句被动,真的,象一个受人摆布的木偶人,和他说着话,又怕明主任笑话,而后便借故走了出去。这家伙,谈不上讨厌,也谈不上好感,比起她的同学差远了。不过,她不会拿他和同学相比,人各有所长,各有所短,不必比来比去的,只要自己自身活得快活就好了。

  总是爱吃,又吃了半斤的饼干。胃有点胀,用手轻轻敲打胃部才觉得好受些,这之前还吃了好多的瓜子,吃得一塌糊涂。她就在想这东西有什么好吃,值得她花费力气和精力,好傻。晚上做梦梦见外婆外公,还有她上学时的情景,她还逃学了,不爱读书,爱撒谎了。在梦中还梦见外婆没有了,她伤心的大哭,以后就不能那么随便地跑城里了,醒来觉得很吃力,大约在睡梦中哭过了。杨易平在半夜三点的时候来叫她,她也刚要醒过来,总觉得有点牵挂似的。杨易平问她一个问题,她半天她才凝过神来,费力地睁开眼睛想上一会,瞌睡全醒了。原来又要下去领东西,热处理领出去的不做,加急做别的型号的。

  厂长要仓库的记账员赵海平记下金工零件的重量,说要核算成本,木子李听了很是兴奋,以为是自己显身手的机会来了,可是马上又不然了,管他呢,反正是有人管。她只要管好自己的活就好了。但也要留心成本的核算。看样子,活着就是有许多的事,是根本不能逃避什么。钢材的成本加上铝件的成本,现在她觉得学得知识是挺清晰。看样子,还得去看书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天天有新的烦恼,活着就是解决烦恼的经过。对于生活,她想不再去追求一个什么目的,人是一个有许多欲望的动物。一个欲望实现了,代替的是另一个欲望,永远止境,永远反复。只要活着就要挺胸要昂头,要自信,要自立,要自强,追求的本身就是一种美感。她的专业是财会,可是一踏入工厂后,无用武之地了,书本给她高高束起来了,可是现在,她才不会这么想了,要去看书了,看专业书。生活不再是这么嘻嘻哈哈地,她有的是时间,要让时间过得充实,不再吊儿朗当。

  这天是星期六,是停电的日子,一清早便停了电,马上发电,发电机震天动地,震得木子李有脑袋象炸开似的,昏沉沉的,好难受。便想到在这个环境中做工是要有本事的。不过习惯便也无所谓。事实上,她情愿一个人静静的坐上一会儿,看一会儿书。天气冷下来了,她觉得身上寒冷,汗毛竖起来了,怪难受的。晚上和应小水,郭水和一起加班配头壳,她感觉挺气闷,便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开了,先和郭水和聊天:

  “郭师傅,你和你老婆是有人牵红线,还是自由恋爱的?”他说:

  “我们是自由恋爱,起先两个人好起来的时候,挺羞怯,手背抚摸着,后来便也好上了。”姜国也过来了,也加入这个话题。陈国过来了,谈起了足球。还有姚虹飞,沈冬冬,和他们有说有笑的。木子李说了好多话,就是感到特别累,也不知什么原因就是很兴奋的。下班后,特别想吃东西,有一种冲动,想叫应小水和她一起去小店买东西。可一想,不能凭一时的冲动,又得花好长的时间和精力去弥补这一过失,太笨。便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,上去看书了。她呀就是太傻,有什么好夸夸其谈,还是以静制动好,以后在那种谈心的场合下,最好不要高谈阔论,不要去乱发什么高见,别人也有自己的主见。

  第二天是星期天,有明主任的小姑娘来厂,她现在是小学五年级,发脾气是小姐似的。作业做不出来,问木子李,起先木子李听不懂,她便发恨了,提高喉咙说话,木子李的心也慌兮兮的,杨迪燕也在。木子李心中也是生气的便说:

  “你的作业我也不会做。”便自个出门了。小姑娘大约觉得有点不好意思,连忙向她挤个笑脸。这个小姑娘看着乖巧,发起脾气却也是怕得吓人。后来木子李当着她妈妈的面说小姑娘发脾气象疯了似的。小姑娘说她:

  “你耳朵聋要去开刀。”她妈妈也笑着说:

  “你这个人要去开刀。”木子李心中着实闷闷不乐,人家是千金小姐儿,想要啥有啥,个个都奉合他们的脾气,他们乱发脾气,做长辈的还夸他们灵活,笑都要笑死的。有钱总是比没钱的人强多了,想了一会儿更加郁闷,便强迫自己高兴起来。排着砂轮轴的时候,想到爸曾去买了几斤苹果,留了几个给她,她好长时间没有去家,基本上一个月去一次家,放了好几天,结果哥哥给吃了。心中着实感激父母的心,真的,自古父母都为了儿女着想。

  下班了,木子李手忙脚乱去烧菜了,杨易平把螺蛳煎好了。从吕银平那儿拿来了酱油,酒和生姜,先放猪油,待到化掉时,便用铲子把油涂开来,再放入生姜,再放入螺蛳炒了起来,一会儿便见有些螺蛳的盖儿脱开了,便放了盐,酒,酱油和辣酱,还有水,再加盖闷上一会儿,烧上会儿,便盛起来了。杨易平去拿饭上来了,吃了说味道不错,木子李很是开心的。吃了饭,又洗了碗,还觉得口子空空的,于是又吃上花生糖和瓜子,结果一下子又吃了好多的,吃下去后胃又难受,实在是吃得太多了。在整理过去的书信中,她发现蔡芳梅和李奇火的信居多,在高中读书时,一个是和她三年的同桌,一个是坐在她前面的,三年过去了,他们的来信陪伴她太多的喜悦,让她少了许多的寂寞。过去陈法则从没有引起她的注意,反倒是现在有时要想起他,是同学且通信着,翻看陈法则的信,发现他的口吻挺象同小妹妹说话。好长时间,没有他的信,算来大约有五个月了。他有他的交友范围,算了,也犯不着为他着想,同学二年,他来过好几次,居然牵挂着他,真得挺好笑的。从此抛掉所有的杂念,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活,如果她认为是属于她的,幸福来了,她不会放弃的,会去追求,这谈不上什么羞涩,幸福就是握在自己的手中的。

  睡梦中觉得好冷,好冷,使劲倦着身子,不时做着梦,总觉得迷迷糊糊。睡梦中不时有红楼梦中的人物出现,因为冷,把被子蒙在头上,觉得呼吸是那么的浊气,便探出头,睁开眼一看,已经是天亮了,便一骨碌爬起,烧年糕加青菜,给杨易平也烧进去了,她上中班,也是怪吃力。

  这天下班后吃过晚饭,便去外婆家拿垫被,没有洗头,很是难受。哥哥没有来,不知爸爸的腰怎么样了。大舅的儿子买了一只耳机,木子李看着好羡慕,她也渴望有天她也有这样一只,听听音乐,要去买,现在存了二十元,下个月存三十元,再下个月存二十元就够了,不行,现在就要和哥哥去商量,买一只小耳机。今天要洗头,铺被,还要写二封信,一封给蔡芳梅,半个月没有音讯。一封给李奇火,他正自苦闷着,收到他的来信有好几天了,他等得不耐烦了,今天晚上就别再拖了,写信吧,不想给陈法则写信了,去了二封他杳无消息,或许他正工作忙吧。他曾邀请她今年去他家,算了,那也不过是一句客套话,他在高兴时随口说的,她却会把它当真。不过,她道的确也在盼快放假,今年要去坑坞山,看看山上的风景。好几年了,她真得挺是盼望。陈法则说过会带她去的。说是挺容易的。唉,他哪里还会记得说过的话,肯定是新近交了朋友了。一门心思为朋友着想了。不会记得同学的情谊了。他没有得罪她,当然犯不着去责怪,时间真得是治疗心病的医生。曾经魂牵梦萦的影子也不再引起震动了,她以为她的心已趋向平静了,不会再有什么引起她的心悸了。那天,陈国和褚文军进来,郑天昊也在,他开玩笑说:“木子李长不大,有问题了。”褚文军却抓住她的手臂,凑近身来,她心中着实讨厌,但脸上仍然嘻皮笑脸的,真是个傻乎乎的小姑娘。她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去接触人的。能够避免的就尽量避免。

  因棉被晒过太阳,是要杨易平帮忙晒的。一下班后便忙着剪螺蛳,本来杨易平上中班,可以先剪出来,也不知为什么,不愿剪,木子李只好自己剪,扔了怪可惜,况且是从戴志力那儿讨来的,那可是人家辛苦弄来了。人家都在吃饭了,她们还在烧着。因明主任吩咐过杨易平让木子李去看一下铣床是什么时候下班的。木子李是实心眼,以为是加半班,等她下去时,人家早已经下班了。

  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,昨晚说过的话早已丢掉了。本想着起跑步,算了吧,以后不想去跑步了,她的精力够旺盛的。起床后自己烧了泡饭吃,本想要买一袋小桃酥给杨易平,可一想又要花费钱,反正她也不在乎的。算了,她自己会想办法的。后来明主任问:

  “铣床何时下班?”木子李吱唔着说:

  “大约是八点半,到10点下来看时,早已没有人,问了别人的。”明主任小声嘀咕:

  “九点下来,他们早已没有人。”木子李没有说什么,她知道这个明主任很精明,精明的人就是瘦。

  不知道明主任干什么去了,整个下午看不见她的影儿,车工总是有人来问,木子李便善自决定了。因为徐光转子轴快车完了,而平长平过的轴还要打中心孔,便要沈武去打中心孔,谁料沈武却耻高气扬地说:

  “施工单又没有写明。”木子李解释说:

  “明主任没有人,你打打好了,反正也只有230根的。”他沉着脸说:

  “谁车就谁拉过来。”木子李对徐光说:

  “你先拉过去再说。”她是睁大眼睛,觉得不可思议,这种男孩干嘛这样,太斤斤计较了,木子李没有说话,扔下一句话顾自走了。“打不打是你的事,我反正可以向师傅有个交待就好了。”其实这点转子轴她拉过去也不吃力,她就是看不惯沈武这个样子,有什么了不起的,反正也只是混一口饭吃罢了。

  这天下班后收到李奇火寄来了生日卡片,难得他记得,挺感动的。但这和女朋友绝挂不上号。她不会流露这方面有意思的表情来,日子长了,她会吃不了兜着走,趁着现在,挑明就可以了。去外婆家,也到二舅家,看见二舅妈正在吃猪蹄的,嘴上那么油油的,木子李顿生一股悲来,人活着就是为了吃和穿两件事,活着大吃大喝不枉为人一世,而她不想这样,她只想能够自由些,做自己想做的事,多看几本书,多游几处山,便觉得够完美了。二舅妈说:

  “好几天没有来了。”木了李说:

  “嗯,本来就少来了,来得时候,你们家总有客人的。”其实去他们家还是挺受拘束,况且门又关得严。很想买耳机的,可又舍不得花那七八十元钱。本来二舅妈约好打红星,因为她怕回厂后又懊恼不已,便说要去街上买水桶的。她猜想二舅妈心中肯定不乐,不管,不愿在牌上花费太多的精力,回厂会很晚的,又要担惊受怕的。木子李总是那么爱吃东西的,和哥哥一起去街上买水桶,顺便也逛上一会街,就买了饼干和萨其玛,还称了瓜子,还叫着要吃甘蔗的。真正是个吃贷的。在逛街时,总和哥哥说着太多的话,太没有长进了,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。哥在挑东西,她很随便,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回到厂后便放开肚皮大吃,吃得肚子胀得厉害的,吃过东西后便觉得没有味道了。

  这天上班后,钟雨来小坐一会儿,大家聊上一会儿,虽说是一个厂子里,但部门不同,相处的时间也是没有的。便问起:

  “会计证有没有做下来?“她说:

  “还没有,赵海平倒做下来。”说起赵海平从来没有去向她说过,她在空余的时间电函英语,也从来不叫她的,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仓库的。木子李便说:

  “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,你又何必去同她一样,也应有自己的生活方式。”她说:

  “是这样的。她去学英语时她就织毛线。”真得是年少无知,多学点就是要有点心计的,这个话木子李一直不懂,做到快退体时才会有体会的。其实木子李又何尝不想多学点知识,时代进展了,引进很多科技的东西,得赶紧学一点英语,也有利于阅读外国的文学,她在想,就这么定了。

  下班后吃完了瓜子又吃完了蛋卷,仍觉得意犹未尽,吕银平要去小店,便以杨易平上中班的名义让她带了一袋小桃酥,接着又吃了二筒。把毛线绕好,织上几针,而后因东西吃得太多,觉得肚子不好受,便下去看书了。看到十二点半才洗脚上床,睡得太迟了,头好昏胀的。醒来后,便起床了,总爱睡上一会儿,殊不知这种惰性是很难克服的。

  上班后,外加工的城关机配厂来送产品,是李国森的外甥。粗一看,小伙子生得五官端正,很是秀气的。二眼有神,白净的皮肤。明主任进来时,他很有礼貌地叫了声:

  “明师傅。”又问起:

  “昨天我舅舅是什么时候来的。”这个家伙很是机灵,唯恐明主任不知道他是李国森的外甥。其实李国森倒和明主任关系很不错的,他们很谈得来,因为李国森长得很帅气。后来明主任出去了,他便问她:

  “我看你很面熟的。”木子李笑着说:

  “真得,在哪儿?”他的声音低了些,装作思考的样子说:

  “伙伴家。你住城里?”木子李说:

  “我外婆家住城里的,我是经常去的。你是哪里的人?”

  “我是高湖人,大侣下去就是了。”

  “我们是上江东的,要路过大侣的。”大家都笑了。木子李心中暗笑,这也是客套话,如果再问下去,他肯定会尴尬,她就是从来也没有见过他的。好笑。

  杨师傅拿了订阅报刊的名称来,木子李和明主任看了好久,便订了几本,木子李是看看这本也好,那一本也是好的,一算要八十多元,有点心痛,只好再删,到三十元就好了。在心中下个月去买只耳机来,可以学习英语的。木子李觉得杨易平这个人比较自私了,直到她问杨易平要订杂志时,杨易平才说:

  “让毛叶美买了一套英语丛书,8元6角的。”木子李心中就不高兴了,她好有心计,心前两个人会说的,现在,她很少说事情了,那里还顾得别人,算了,以后别再和她深交往,这种人差矣,而她就是不懂这些的。织毛线织得头昏脑胀,便衣服也不脱睡下了,很快就进入了梦乡。睡梦中觉得自己好笑,念念不忘钱的问题,人家用小车来接送,她突然记起《红楼梦》里的诗句来了‘莫失莫忘通灵宝玉’有时候她这个就是爱突发奇想的。觉得明天早上起来跑步就是件简易的事,可是等到天明却是懒得要命,以后别花精力再去跑什么步了,算了,以后还是安静地好。恍惚中又梦见了沈国涛,难得在一起,手牵手跑向幽静的松林中,躺在地上被蛇咬了一口,村里人赶过来了,说要截肢才能保住命,她心中想,还是死得干净,省得牵肠绞肚地记挂着他,便死也不肯去。而后从他那儿也传来,也是说宁死也不截肢,木子李心头叹息,难得心思是一致的。因不肯截肢,他们便在她的手臂上挑了一个洞,把血挤出来,结果很少流出血的,而后一个陌生人说:

  “挑破脚上的皮。”于是把脚上的皮挑破了,浓浓的污血流了出来,流了许多,一直挤出鲜红的血为止。她因失血过多,怎么也站不起来,他们便扶他起来,另一个人僵硬于黑夜的小屋中,只有心脏在跳动的,她嫁于了他,她发现,她很依赖于他,他扶住她的肩膀,她一直不敢睁开眼睛,直到睁开一看,他竟活了,她大大的喘气,觉得他的面貌,极其模糊,怎么也看不清楚,她醒过来了。

  这几天褚文军的眼睛被铁末子烫去了,看到他那红肿的眼睛,木子李就是感到很恶心,看也不敢去看,他坐在她的位置上,她的心中就是不愿,本来想说好恶心,幸亏忍住没有说,人家有伤,又何必去捉弄别人呢。反正已经坐也坐了,不要再去多说什么了。对于他,谈不上什么好感。她也自问,如果这伤是沈国涛受的,那她又是如何反应,肯定是心急得不得了,真傻。看到吕佩青大着喉咙,吱里呱啦地说着永康话,她不禁奇怪自己竟会那么长的时间放弃不下影子,同样粗鲁的人值得把几十年托付给他。有赵仕军来拿头壳,木子李正和别人在数零件,他用手拍了一下木子李,她心中很是气愤的说:“不知道。”唉,她总是讨厌别人动手动脚,除了亲密的朋友,她难道是那么随便吗?不过,她的态度也不好,有点内疚的,干嘛凶巴巴的

  吃过中饭后,本想去看看自行车,好几天没有去骑了,看到杨迪燕和蔡燕站在水池边,便也拉着杨易平嘻嘻哈哈地走过去凑热闹。一脚下去没有踏平,差点摔倒,乱作一团,木子李的手生疼,不住地叫着:

  “哎哟。”杨易平说;

  “今天不用去蒸晚饭了,去看电影吧,欠人家一场电影,今天去还掉好了。”木子李心中其实不愿去看,可一想,电影院也真是久违了,好几个月没有去看了,既然答应了人家,就应高兴地去看,管她叫得是谁。杨易平请看电影,她,还有褚文军,晚饭也没有吃,大伙去小乐园那儿吃小笼包子,褚文军还买了荔枝,还有高梁糖,吃了并没有称谢的,是借杨易平的光。他不时擦着眼睛,木子李从心中很是反感。难得一次出去看电影,现在连看电影都成了奢侈了,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儿。看电影,觉得相爱是一个经过,分离是爱的结果,看着电影就是很伤心,眼泪就会流出来。想到自己,她和影子不会相爱,却各自拥有一颗爱心,谁也不用惹她,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,一个人一辈子独身算了。谁也别来纠缠她,她也用不着去纠缠别人。她就是这种腔调,和别人也是不相干的。回来后杨易平带着她,天气好冷,正在买臭豆腐干的时候,听得有个声音在问:

  “买什么东西吃呀?”原来是三姨,木子李连忙跑过去,

  “三姨,是你呀,真冷的。”三姨气凶凶地说:

  “谁叫你穿得这么点衣服。”她倒是好心。

  “衣服在外婆家,明天去拿。”木子李陪笑着说。她穿一件牛仔衫和一条牛筋裤,因为里面穿一件线衣,因此显得格外小,紧裹在身上,有一种压迫感,好了,以后不穿了。洗过后放在箱子里算了。回来后,织了几针毛线,便觉得很是心烦,看了一会儿书,又觉得头胀,还是睡了,唉,越来越懒了。

  织着毛线的时候,想起在读书时爸爸曾送过几回。有一次,她心中是多么渴望回家,爸爸恰巧给送米来了,刚刚二舅给了她一些桔子,便带着回家,天气也特别冷,不时飘着雪子,爸爸并没有多大的喜悦,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忧愁。她当时太想家,并没有顾及爸爸的情绪。到了家里,妈妈既心痛她冻得半死,回去后乘车又要花钱,还在呆在学校里好。说上她几句,她就是觉得很委屈,在心中直掉眼泪,觉得很是失望,真得是少年不知生活的艰辛。第二天她便感冒,更加难受了。在学校里,别人一放假就忙着回家,她非常想家,可是又怕妈骂,不敢回家,有时想得直哭。现在才明白妈真得是好心,又有谁能理解妈当时的心情。现在她也有点独立了,不会象在学校里那样想家了。厂子里也难得有星期天,也不常回家了。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休息下可以了。洗衣服的时候,看见别人拿洗衣粉,心中便升起一种柔情,那一次她到食堂那边洗衣服,沈国涛在洗脸,她洗完后要拿洗衣粉,他正在洗衣粉那边,她用手指指洗衣粉:

  “帮我拿一下。”他拿过来了,在盆里用水碰一下,她的心中感动,这个大男孩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的。

  这几天,上江东是台阁市会场,肯定很热闹的。苦于厂子里不放假,假又不能请,活也是很多的。找不到什么好的藉口,梦想着有人会来叫她。那份热闹真得让人羡慕。进入工厂后,什么都不自由了,一天到晚只是蛮头苦干。从永康那儿来了一个外加工,木子李和他聊上几句,得知他自己办厂,长得很黑,和沈国涛差不多,说话也是大着声音。“沈国涛,想你了,你好吗?”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。

  这天邮局来收费了,一时凑不到钱,便去杨易平那儿拿钱。明主任一共要43.8元,木子李拿不出这么多,便也不填写了。那个报刊的人年纪和明主任差不多,但打扮却很入时,一头浓密黑得发亮的头发盘着,穿一件红色的洋毛衫,胸前绣着云,河,动物的。粗一看,很是年轻,蛮有青春活力,可仔细一看毕竟是岁月不饶人的。木子李竭力在明主任前说那个收费员比她年纪大,打扮比她好。明主任说:

  “你们好付钱了。”木子李说;

  “付不了你那么多的。”明主任本来是满面的笑容,马上便沉下来了,木子李心中自知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话,真得是傻瓜。幸亏车工杨明永说:

  “那把你买了。”明主任也接口笑着说:

  “你买去吧。”木子李便含笑不答了。

  去外婆家,外婆硬塞给木子李一个桔子,外婆就是心疼她的。回来后去小店称了瓜子,又嗑了一个晚上,再加上开水,边吃边看书,胃难受,还因吃得太多,舌头也是难受的。她就是胖,爱吃就是胖。还有杨易平,蔡燕来坐一块聊天,她就觉得她话特多,聊个不停,老生常谈,常谈到自身上,常常重复一个话题,让别人生厌。讲起小时候公路没有修好,去一次外婆家要坐火车,去时是爸爸送到车站,到时是舅舅姨妈来接,爸爸的亲戚走得不亲近,象新疆的姑妈们就和小伯他们亲,偏心。还有爸爸妈妈的相处,兄弟姐妹的相处,又说起独身的乐趣,又说起上辈人的恩怨,说了一大通无聊的话。以后这个话题就不要说了,越发觉得苦闷了。

  等他们走了,便下去洗衣服了,心中就是嘀嘀咕咕,着实不高兴去冼,一面又自嘲自己。拎了铅桶下去了,正自洗着,来了一个很高大的女孩,圆圆的脸,戴一付眼镜,不认识,打了招呼,问她:

  “你在哪个车间做呀?”她说:

  “在压机车间做,最不好的车间,活儿又重,灰尘也很多的。”木子李觉得这样的女孩比较开朗,城府不怎么深,工作实在是抱怨不得。况且不是同行,什么都不懂,诉苦没有什么用的。

  吃过中饭,又是高歌着拾级而上,高兴时大声唱,忧伤时也开口唱,吃东西时扔了东西也唱,真得看上去象个开心果,但实际上她一点也不开心。这几天老想着有一个人来看她,好找个借口去赶会场,好回家去凑热闹的。还盼着陈法则同学来看她,有点痴心妄想了。别去想了,让人看不起。是啊,不再是任性的年纪,许多话不再是随口而出,要改掉这个坏脾气,不再随口乱唱歌了。

  这天上班刚坐下,明主任突然问起:

  “你订了《英语自学》?”她说:

  “嗯,订了。”明主任问:

  “你们六个人,谁得英语好?”她不知道,为啥忽然关心起她们来了,明主任可是从不关心别人的,只是关心自己家里的人。她照实说:

  “都差不多的,只学了一年英语的,高二,高三是不学的,反正多看点是好的,也好找个借口买只耳机的,很想的。”明主任笑了。又说起她们六个人:

  “仓库里的赵海平最会打扮。”木子李说:

  “会打扮的人好。”赵海平不光人长得高也漂亮,还有手段。又说起:

  “阮燕也会打扮起来了。”木子李说:

  “可能是相处的人会打扮,也会受感染的。”明主任只是笑笑,这个人挺精明。说话千万别造次,唉,她总是说话太多。收到蔡芳梅的信,洋洋洒洒的几张信纸,真得很高兴,木子李格外珍惜这份友谊的。

  她好傻,总是要花费好长时间去追悔那个吃瓜子,总是说吃得太多,事实上,她这个人也是够可怜的。那些瓜子一点也不好吃,吃在口里,有时很苦,直皱眉的。可仍然吃,吃过后,总是写以后别再吃那么多了。可写归写,吃归吃,看看是白白浪费时间。好了,以后她要吃就吃好了,别写不要吃了。看书看得头胀,吃瓜子吃得胃难受,自暴自弃的样子,想洗脸也不洗,脚也不洗,想睡了。一想别这样,还是收拾干净再去睡好了。她有时也害怕睡觉,怕自己不合群,努力掩藏起自卑,要去学英语,转移这方面的自卑。让她重新改过,重头爱过,从头做起,睡在床上,呼呼地北风冲撞着玻璃。吕银平很早就爬起洗衣服了。木子李担心着四楼的衣服,可能被风吹到了地上,又要早点起来去洗了。想是这样想着,可身子就是起不来。终于起来了,去看了衣服,全吹到地上,来不及洗了,便下去吃早饭上班了。唉,白想想又有什么用,要么不想,想了就要早点起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