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小说网 > 修真小说 > 花漾 > 第16章 后宫不得干政

第16章 后宫不得干政

  
  那日我与舒凝一同漫步莲花苑赏莲。
  骄阳烈日之下,莲花开得正盛。偶尔一阵微风拂来,夹带一丝荷香,竟让人觉得疲惫尽消。
  舒凝闭着眼,似乎想感受微风拂面的清爽,嘴角漾起的笑容,温和而亲切。
  我轻抚舒凝那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,淡笑着说,“这孩儿,将来也必定如你这般温和雅致……”
  然而话音甫落,我便觉一股暖流自体内奔涌而出,势不可挡。
  自我口中喷出的鲜血毫无偏差地落在舒凝的肚子上,刹那间便染红了舒凝浅蓝色的宫装,像极一旁的莲池里开得正艳的莲花。
  然后忽然间,几股剧痛袭上我的脊梁。痛得我绷直了身子仍无法忍受。
  我想要尖叫,但是我无法出声。
  一股又一股的鲜血自我的喉头涌出,蚀心蚀骨,触目惊心。
  满身血污的舒凝被面无血色的我惊得目瞪口呆。惊慌失措的表情瞬间替代了她脸上那一脸和煦的笑颜。
  我全身骤感无力,似乎深重的黑暗正朝我压过来。
  “姐姐……姐姐……不要睡啊……不要睡!”舒凝双手撑住我的肩膀,使劲摇晃我。
  不要晃……不要晃……我多想开口告诉她,不要晃。但是我已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,我只能勉强地睁开眼,看着眼前满脸焦急的舒凝。
  濡羽色的耳环在太阳的照射下荡漾出杜若色的光芒,在一瞬间晃花了我的眼。
  有液体落在我脸庞,温温的,那是舒凝的眼泪。
  我扬起流血的嘴角,看着眼前女子如同孩童般不知所措的神情,然后惊觉漫天弥地的黑暗已经朝我席卷而来……
  在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唤我漾儿,我隐约看见一道银光突兀地闪过,犹如暗夜里掠过头顶的流星……
  然而我没有死,我只是昏迷了一个时辰。
  我知道我不会死,因为我没有毒发,吐血只是因为事先服食了顾琛的催血丸。
  我躺在熟悉的榻上,没有睁开眼,佯装昏迷。我的神智清晰如同以往。
  我在等,等真正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那个人出现。
  然后我隐约听见殿中响起的脚步声,又隐约听见有人遣退殿内奴仆。
  黑暗中的苦味特别重,空气中有我熟悉的气息。
  我能感觉到有目光在我身上游移,熟悉而又疏离。
  许久,我听见一个声音。
  “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。”我被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瞬间击蒙了。
  我没有说话,躺在床上,一动也不动。心中却微微一颤。
  他沉默了片刻,然后又开始说话,声音难得地有些不稳。
  “十年了,我好像,”陆离说得有点儿艰难,“我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天。可以像这样坐在你的身旁,看你安稳的睡颜。”
  黑暗中的气氛忽地有些凝重。
  他接着说,“这几个月,我回忆了我们相识的十年,一天一天,我都记得。漾儿,谢谢你,这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十年。”
  我心头一紧。
  我隐约觉得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,而我们都无力阻止。
  盛夏的潮热,闷得人透不过气来。
  “如果……如果有一天我将以任何方式离开你……或者你离开我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哽咽,难以为继。
  然后有温热触及我的脸庞,一滴,一滴,又一滴……
  我惶然,却感觉不到心痛。
  许久之后我感觉我的手被紧紧地握住,我浑身不由自主地一怔。他的手滚烫得如同燃烧的火球,仿佛可以将周围的一切灼伤……
  当他的手握住我的手,就在那一瞬间,风吹雾散,水落石出。
  就在那一瞬间,再也无需多言,一切洞若观火,纤毫毕现。
  突然间,我感到了命运无情的捉弄和嘲笑,它们像顶着火球的离弦之箭,咆哮而来,轰然击穿心脏。
  原来……
  那天陆离好像还说了很多别的话,我都不记得了。
  告别的时候,他轻轻地撩了撩我的额前的刘海,就像我们第一次接触那样。
  然后我听见他重重地叹息。
  “世人往往身不由己,我命亦不由我……”
 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  他离开时的脚步与来时有些不同。
  我听见他停在寝殿门口,小立了片刻。然后,才渐行渐远渐无声。
  他走后我睁开了眼,愕然失措。
  我在床上歇了一个月。
  因为尽管我没有毒发,但是催血丸的药效依旧让我元气大伤。
  之前顾琛也曾力劝我不要以身犯险,我考虑再三,却觉得除却这个办法,再没有任何法子可以更快地引出藏在暗处的下毒之人。
  我觉得我的计划已经近乎完美,天衣无缝,无懈可击。
  没有人会知道发生在莲花苑的一切只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。
  我甚至觉得,我已经可以预见那个人就站在我的面前,手执利刃,面露杀气,想要取我的性命。
  但是,那个人却没有出现。
  在我休养的一个多月里,都不曾出现。
  下毒之人比我想象中藏匿得更为隐蔽。
  在这一个多月里,陆离再未出现过。殷曲也是。
  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我在莲花苑吐血昏迷那日,是陆离将我抱回凤栖宫。那时他刚好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,他是去向太后辞行的,他要去南疆。
 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我表现得颇为平静。
  我已不会再时常想起他。
  秋风凄紧,落木萧萧。
  待我惊觉时,才发现原来秋天已至。
  舒凝已经怀孕差不多有四个月了,她已经不方便再来凤栖宫看来。本来就冷清的凤栖宫愈发地显得阴冷。
  我偶尔也去探望舒凝。
  看见舒凝的时候,她总是一只手撑着沉重的腰身,一只手轻抚着身前的浑圆,然后朝我微笑,笑容明亮而纯净。那一刻我觉得她就是这黑宫最幸福的女子,谁都比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