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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落英宫

  
  “后来,她成为了皇儿的妃子……”幽然而起的声音截断我的想象,“整整十年,她倾绝了后宫整整十年。然而,即便时间过去十年,她却依然有不衰的容颜……”
  声音有些许停顿,眼前处于回忆中的老人将目光落回我的身上,“哀家从未想过要取她的性命,从未想过,即便她夺却了皇儿所有的爱。直到那天……”
  蓦地收口,没有再说下去。那天的事情仿若是禁忌,她不愿提起。
  我默默地等待,我有预感她还会再开口。
  果然,须臾之后她的声音又再响起,问我,“可知殷氏皇族之中,为何独独只有离儿姓陆?”
  我摇头。我原以为陆离是异姓王族,没想他竟也是皇族。
  “离儿是皇儿与陆妃所生,陆妃去时,离儿尚不足一岁。皇儿为纪念棃儿,在黑宫之中盖了一座宫苑,并将孩子取名为陆离立为太子……”声音缓慢而平静地叙述,听不出一丝哀喜。
  陆棃,陆离。原来……
  我忽然惊觉太皇太后最后说出的话语,陆离是太子?那么殷曲呢?
  可是我不能问,我自知分寸。
  沉默,除了沉默还是沉默。
  她未再开口,我也不敢多言,只是心下却疑惑为何她忽然将这些前尘往事说与我听。
  烛影摇曳,更鼓忽响,回音荡漾。
  已是戌时。
  “漾儿……去落英宫传哀家懿旨,宣皇上来慈宁宫见我。”许久之后她说。
  我离座跪下,冷声答道,“臣妾遵旨……”
  懿旨在身,我不得不面对殷曲。
  然而殷曲不愿见我。
  我在落英宫外由戌时跪至子时,终于看见李裕出来,我惊喜,以为殷曲改变主意,却见李裕对我摇头,“皇上仍不想见娘娘。”
  我苦笑,“劳烦公公继续通传。”
  李裕无奈摇头,转身离去,只余我一人继续跪于落英宫前广阔的青石板上。
  奢靡的黑宫早已经陷入一片静谧,只有眼前的落英宫里仍丝竹之声不断,嬉笑之声不歇。
  我继续等,尽管双膝麻木。
  直至丑时,李裕再次出来。
  我问,“可是皇上愿意见我?”
  李裕面露难色,语气之中颇有同情,“皇上已要就寝,娘娘还是回宫罢……”
  我漠然,一时之间竟呆愣住。
  “奴才告退。”李裕低声道。
  我应了一声,然后看着李裕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落英宫外走廊的尽头。
  夜长风寒,疾风吹得我的凤袍猎猎作响。凛冽的寒风灌进来,冷得我瑟瑟发抖。
  我抬头,看见刚才还通明透亮的落英宫此刻已灯火半寂。
  然而事关军情,急如星火,无论如何已不能再拖。今晚我一定要见到他。
  我陡然站起,一阵黑暗竟让我刹那恍惚,步履踉跄。
  他不肯见我,我便只得硬闯。
  我鼓足极大的勇气,一步一步走至落英宫前,双手搭上殿前朱红色的大门正欲推开。
  然而就是在那一刹那,我听见了自落英宫里发出的声音,浑身一僵,脑袋一片空白,愣在当场。
  落英宫前幽暗冰冷,我亦倍觉寒冷。
  一阵低沉的喘息自门内传出,因刻意地压制而愈发显得色情。
  透过虚掩的门,我自门缝里看见一个身影抵着另一个身影,紧迫地扭动。殿内的玉石地上拉出两人交缠的长影,如此深情缱绻。
  昏暗中,男子熟悉的面容忽明忽灭,让我感到一阵晕眩。
  后宫佳丽三千,妃嫔如云,我早知道我不过是与其他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。然而即便如此,但当真的亲眼目睹时,锥心刺骨的痛仍让人难以承受。
  我呆呆地伫立于落英宫外,想笑却笑不出来,想哭却也发现自己的眼泪流不出来。
  原来,这就是他不愿见我的理由。
  心底忽然闪现的认知让我的心隐约地崩落了一块,很慌、很乱、很空也很痛。
  惊慌失措的手不慎触及门上的铜环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  “谁?”冷漠的声音从黑暗中喷涌而出。
  我被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惊得窘迫难当,顿觉狼狈不堪,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。
  “谁在外面?”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再度自殿内响起,含有隐隐的怒气,在殿外似乎都可听见些微的回音。
  我微微一震,双手紧握,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却丝毫不觉疼痛。
  自以为傲的冷静自持顷刻之间被摧毁,即使凝聚了所有的意志,仍无法掌控澎湃的情绪。心痛,嫉妒,突然而至的激烈感觉似要将心肺撕裂一般。
  深吸一口气,无视心头绞拧的痛楚,我挺直脊背,朗声答道,“回皇上,是臣妾。”
  落英宫里,一片静默。
  片刻之后,我听见殿内传来殷曲冷漠的声音,“进来罢……”
  灯火半寂的落英宫里,殷曲斜倚于主位之上,发丝凌乱,衣裳不整,满脸的情欲尚未退去。方妃身着红色薄纱,娇羞地坐在他的腿上,双手勾肩,目光暧昧,胸前春光隐约可见。
  “皇后深夜徘徊于落英宫外,所为何事?”仿佛不是在跟我说话,他的目光只停留在眼前的一片春光。
  他一开口,我立刻又想起那低声的喘息,身体莫名地一颤。
  望向眼前只着寸缕与殷曲调情的方妃,半天才憋出一句话,“臣妾恳请皇上以国事为重,勿沉迷于女色。”
  “哦……”殷曲俊眸微眯,眸色深沉得宛如无际的幽暗,不见一丝光亮,“皇后深夜前来莫非就是为了指责朕是昏君?”
  “臣妾不敢。”他分明是有意曲解我的话。
  “不敢?”殷曲闻言忽地冷冷嗤笑,终于直视我,自黑眸透出的眼芒却是如此锐利冷冽,“皇后都敢在后宫重地召见满朝重臣,还有什么会不敢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