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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娇人逝

  
  我看着他,在他深邃墨黑的眼眸里看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奈。他忧心的神情,差点将我击溃。
  “皇上此刻该关心的应该是即将被册封的穆贵妃,而不是臣妾。”我别过脸不看他,欲起身朝寝殿走。
  似乎是我冷淡敷衍的态度令他起了疑,他忍不住扣住我的手腕,阻去我的步伐,垂眸端视着我的脸,低声问道:“漾儿,你是不是在怨朕册封穆无双为贵妃?”
  “臣妾不敢!”我抬起下颚与他对视,神情平静,语气淡漠而疏离。
  “漾儿,如若你不同意,朕不册封便罢了。”他的声音略显苦涩,似乎是在顷刻之间做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,“漾儿,只要你说出口,朕都会答应你!但是你不要忽然对朕如此疏离行不行?”
  我望着他,淡然微笑,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手,道,“想是皇上误会了,臣妾从无此意。臣妾倒是得恭喜皇上再得佳人才是!”
  我已经想得明白,他是一国之君,是九五之尊,终不可能为我一人所独占。即便今日不册封穆无双,他朝亦还是会有其他女子来分享他的宠爱。
  他闻言面露戚色,又欲再开口。
  恰在此时,殿门外传来李裕些许焦急的声音,“皇上,晚妃娘娘病危,请皇上移驾青禹宫!”
  我闻言心下不由地一怔。抬首看他,发现他亦正望着我。
  但他终没有再开口,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然后对门外道,“朕知道了,下去罢。”话语之间,疲惫尽显。
  出凤栖宫的时候,我才发现殿外的天空早已是一片阴郁。
  沉铅的乌云完全吞噬了阳光,被压抑住的雷声不时挣动,隐隐有憾恨的声威。只是片刻而已,先前斑斓的朝阳已经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狂风暴卷,飞沙走石。一阵又一阵的电闪雷鸣仿佛预示着不久将有暴雨来袭。
  我与殷曲一路无言,直至来到金碧奢华的青禹宫,难堪的沉默一直弥散在我们之间,挥之不去。
  青禹宫外此刻已是一片黑暗,乌云遮盖了烈日,隐匿了最后一丝光辉。焦雷滚滚,电光闪烁,仿佛在酝酿一场倾盆暴雨。青禹宫里已经亮起渺茫绰约的光亮,烛影摇曳,却不似往日那般明亮。
  刚进得青禹宫的正殿,一股强烈的梧香便扑面而来,过于浓重的脂粉味让我的眉头不自觉地地蹙起。那一缕一缕的梧香自案上的鎏金鼎炉中透出来,片刻便已弥散至整个大殿。我心下不由地一怔。这熟悉而陌生的香气让我不由地想起齐妃。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,当年也算是被这梧香所害了。
  彼时,太医院的数位太医已自青禹宫寝殿出来,似正在正殿之中商讨诊治之法。我一眼望去,便瞧见了那身着一身龟胆色官袍的顾琛。
  殿中数人见得我和殷曲到来,忙不迭地跪拜,口呼道,“臣等恭请皇上、皇后娘娘圣安!”
  我跟随殷曲从群臣身边走过,侧眸朝他望去,才发现他早已敛去了之前的温和,精致的面容表情全无,一脸漠然。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,压迫得殿内众人几乎不敢抬头。
  直至在主位之上坐定,他才缓缓开口道,“众卿平身罢。”语气冷漠得如同千年寒冰,没有一丝温度。
  殿内几位太医依言起身,却皆面色苍白,额有冷汗,不敢言语。我朝顾琛望去,惟见他一人淡定自若如同以往,只是面上亦浮现一股无奈。
  “晚妃情况如何?”一眼扫过眼前众人,殷曲开口问道。
  极冷的声音在正殿的上空弥散开来,如冰彻骨,让人不寒而栗。
  殿前数位太医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回话,全部都是沉吟无策,甚至连药方都无法写出。除了顾琛。
  殿内无形的沉默压得人似乎喘不过气来,殷曲不由地挑眉,“都哑了不成?”
  语气里隐然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,吓得殿前众人顿时趴跪在地上,叩头不止,懦懦而道,“臣等无能,望皇上恕罪。”再往顾琛望去,他虽亦跪于殿前,却丝毫没有其他数位太医那样的畏惧之感。
  我微侧了脸,看见殷曲清冷的笑意有如微风,扑面而来。脸上的暴戾之气顿现,让人胆颤。
  收回目光,我淡然一笑,整衣端坐,朝眼前众人道,“众位太医有话不妨直言。”
  我能感觉殷曲抬眼望着我,似欲言又止。
  “启禀皇上、皇后娘娘,晚妃娘娘恐……”许久之后,殿前居中的一人才顿顿开口道,“恐是熬不过今晚了……”那声音听来抖抖颤颤,似有无比惧意。
  我的目光掠过眼前答话之人,又望向顾琛问道,“不知顾太医有何高见?”
  “臣已无力回天……”我看见顾琛亦是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,然后开口缓缓地说,“请皇上、皇后娘娘移步青禹宫寝殿见晚妃娘娘最后一面罢……”言语之间已尽是颓然,骤感无力。
  灯火闪动,我望着眼前的众人,忽觉迷茫而又寂寞,像忽然间迷失于纷纭人世而无所适从。仿若就是在那一刹那之间,我清晰地预知了自己往后的命运。
  我看见殷曲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,他凝视我的目光陡然深邃而幽然。
  我微笑着望他,神色自若。
  移步至青禹宫寝殿,我才发现此处的梧香之气比正殿更为浓烈,几乎要压得我喘不过气。
  望殿里望去,和田羊脂玉床两侧,赤明嵌七明宝石钩挽着的银丝笼月纱被灌入的冷风吹得微微飘卷。玉床之上,卧着一个双眸紧闭,眉头微蹙,肌肤苍白到几乎晶莹剔透的绝色女子。
  我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苍白到这种程度,或许那已经不可以称之为苍白,因为那白皙的肌肤之下已经完全看不到一丝血色,只余淡淡的青筋,触目惊心。
  她的身子深陷在宽大而柔软的玉床之中,一动也不动。她的模样看起来虚无而空寂,渺茫到好像不应属于这样喧嚣的尘世,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