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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纯白色

  
  “哥……你千万不能小看他才是呀!以他的为人,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,他是不会出手的!而他既然已出手,就必定是已成竹在胸了!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,虽然不说完全了解他,但是他的这些脾气秉性,我自问是比他人更清楚的……”陆离的声音里有难得一见的激动。
  “好了!不要再说了!”莫言右手一挥,打断了他的话,“现在黑国已经发兵,我们已经是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了。我这次叫你来,是让你与我一起商讨出兵事宜的,并不是让你来长他人志气,动摇军心的!”
  他的语气在最后一句的时候,忽然变得无比强硬,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王者气势,令人生畏。
  陆离望着他,没有再争辩。
  其实不是害怕,只是,多说无益。
  我看着碧落阁里两人沉默的身影,忽然不想再听下去。
  转身,放低脚步声,轻轻地离开。
  这一晚,我心中渐渐生出许多疑惑来。但是,我却不想刻意地去探究了。
  很多事情,其实冥冥之中答案早已注定。不论我们知晓,或者是不知晓,其实都已不能改变故事的走向。而既然已经无法改变,那我们又何必纠结其中呢?
  风中,隐现着菊花微苦的芳香。
  我的发丝拂上了我的面颊。
  我忽然觉得,这个秋天,无比寒冷。
  黑历474年,乾元十一年秋,壬戌。金戈铁马,在淕都。
  一枕的心事,如暗夜里的花,在幽冥中阴阴地绽放,扰乱了我原本的安宁平静。
  三个多月来的无忧无虑,在那一夜,彻底地,被击了个粉碎。
  如同薄而脆的琉璃,一点一点地裂开,然后轰然声响,碎成无数个光亮耀眼的碎片。流光四溢,却补都没法补。
  那天夜里,我在床上辗转反侧,没有丝毫睡意。仿佛受到某种召唤,然后就成为诡异而奇特的出神呆怔,更交五鼓的时候,我知道失眠已成定局。
  那是第一次,在原本就令我感到陌生而疏离的北楚宫中,我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一些悄然临近的改变。
  我知道,当漆黑的夜空被喧嚣的白昼所占据的时候,我的生活已不可能再如之前一般的平静了。
  我知道。
  我都知道。
  然而,我却已没有了丝毫的惧意。
  仿佛是豁然顿悟,醍醐灌顶,在那一刻,我终于明白,我所能做的,其实终究只有等待而已。
  是的,等待。
  等待秋风乍起落叶回旋。
  等待檐下铁马发出寥落长音。
  等待……
  沉沉霭霭,似从遥远的天外来,仿彿一股蓄而未发的力量,冥冥中靠近。
  当黑暗终于如退去的潮水般隐没,天色一点一点白了起来,最后,阳光像一刃薄剑穿过琉璃窗棂刺进来的时候,我知道,我要等的,已经等到了。
  秋风寥廓,雁阵惊寒。
  远远传来的炮声惊天动地,仿佛要以其无穷郁愤动摇崇山峻岭,震落我头顶萧瑟的秋阳,击破整个混沌阴霾的时空。
  当炮声余音渐歇的时候,我出声轻唤:“来人。”
  片刻之后,有脚步声匆匆响起,然后随即便有一人伏于我的跟前。
  “奴婢在。”出声的是这三个月来贴身服侍我的女官若恩。
  我低头看了看她,瞧见她灵动的双眼附近两圈黑晕,已然明白这侍女为我守了一夜。
  “替我更衣。”转头,望向窗外,任冷风扑面而来,我沉声道。
  有那么一瞬,我感觉到非常地渴,嘴里有种说不出的苦味。
  “奴婢遵命。”恭敬地垂眸,恭敬地回答,若恩起身取衣。
 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她退去时的模样,看着她一脸地顺从,心下又不由地佩服起莫言来。
  他总是将这宫里的宫人训练得谦卑有礼,进退有度,令人找不出一丝不妥的。
  用拇指轻轻揉了揉额头,我掀开身上盖着的镶金鸳鸯薄被,自床上起身,然后又伸了个懒腰,顿觉浑身舒畅起来。一夜未眠,精神却出奇地好,好像昨晚其实我是一觉无梦地睡到天亮一般,那感觉竟是我从未感觉过的神清气爽。
  “漾夫人,衣裳已经备好了。”只是稍稍片刻的时间而已,若恩已经将衣裳捧至我的面前了。
  我闻言侧目,随意瞥了一眼她手上捧着的杜若色莲裙,也不多说什么,只道:“换了。”
  “是。”若恩微微颔首行礼,正欲上前为我更衣。
  “换了!”如远山一般的黛眉些些皱起,我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,听起来竟有了几分呵斥的味道。
  若恩一愣,随即明白我说的“换了”,并不是指让她给我更衣,而是指将她手上取来的衣裳重新换一套,于是又恭敬地垂首道:“是。”
  我走了几步,行至妆奁前坐下,拾起镜子前的犀角玉梳开始梳理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。
  不一会,若恩又捧着换了的衣裳进来,安静地走至我的身后,道:“夫人,衣裳已经取来了。”
  我微微抬眸,自铜镜之中窥得她手上捧着的玫瑰色罗裙,也不回头,只是又道:“换了。”
  明显地,身后的人儿在听见我的吩咐后有瞬间的呆楞,随即我听见后面的若恩恭顺地道:“奴婢遵命。”
  看着铜镜之中的她有礼地退去,我轻轻地用犀角玉梳沾了些许玫瑰花露将头发一缕一缕地梳顺,精致的脸上却是表情全无。
  又一会,若恩再次捧着一套龟胆色长裙进来了。
  我在镜中看着她正准备行礼,不由地沉声道:“再换。”
  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,没有回头,我已看见了若恩脸上且惊且惑的表情。
  “是。”若恩再次恭敬地领命而去。
  须臾之后,我已将长发梳顺,自妆奁前站起身来。
  恰好就在这时,若恩又再次捧了一套千岁绿色的衣裙进来,看见我已转身,马上垂首问道:“夫人觉得这套衣裳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