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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 点兵楼 上

  
  我稍稍瞥了一眼,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字:“换。”
  想来她也是猜不透我心中所想,不由地再次问道:“奴婢愚钝,不知夫人想穿那套衣裳?”
  抬眼看了她一眼,看见她在接触到我的目光之后又低下头去,我轻轻一笑:“纯白色。”
  “纯白色?”猛然抬头,像是不可置信自己所听见的颜色,我从若恩的眼里看见了极少出现的惊怔。
  “没错。纯白色。”我浅笑,声音轻且柔,细细的,甚至比不过自窗棂处灌入的秋风那细微的簌簌的声响。
  三个多月以来,不论周围的人如何劝说,我都不肯穿的纯白色,此刻却被我主动要求着拿来,我想换作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,若听到今日此刻我这番要求,必然都是不会相信的。
  看着眼前这一向以冷静沉着著称的若恩面露的惊诧之色,我微微将嘴角的弧度上扬,“怎么?还需要我再重复一次么?”
  “……”略作停顿,像是在平缓自己的情绪,若恩忍不住再次向我确认,“夫人当真是要奴婢去取纯白色的衣裳来么?”
  “有什么问题么?”以问代答,我直接将问题又再次丢给了她。
  “只是……”若恩抬眸,讶道:“夫人您不是一向不爱穿这类颜色的么?”
  “但是你们平时不都说我以前最喜欢这类颜色的么?”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脸,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放过此时若恩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表情。
  果然,我的话音刚落,她的神情便是一滞。
  “难道我从前并不喜欢穿纯白色的衣裳么?”我紧紧逼问。
  若恩的脸上出现了些微不自然的神情,这让我心中的不安陡然又加重了几分。
  “怎么,难道你作为我的贴身侍女,也会不知道我以前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么?”我再次发问。
  明明是问句,但是此刻这话问出来,倒是显出了几分肯定的味道。
  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若恩的话明显地有些吞吐,“夫人以前自然是喜欢穿纯白色的衣裳的……”
  “哦?”我勾唇一笑,表情看起来似乎甚是诡谲,“你确定我当真是喜欢这类颜色?”
  其实,这不过只是个心理战而已。
  因为,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,到底以前的我喜欢什么样的颜色。只是,在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,我嗅出了与记忆里截然不同的气味,所以,我决定为自己的过往探寻一番。
  “这……”若恩听着我如此一说,脸上的惊恐陡然显现,“夫人,您是不是想起了……”
  余下的话语,被她用双手掩在嘴里,没有再说出口。
  我冷冷地望着她,看着她脸上难得的惊怔表情,忽然觉得,她此时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其实更像是在隐瞒一个不欲人知的秘密。
  是的,秘密。
  一个必定和我有关的秘密。
  “想起了什么?”温然一笑,却没有半分喜悦的心情,我望着若恩,道:“我应该想起些什么吗?”
  “不是……奴婢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若恩见我似乎是起了疑,自然更是诚惶诚恐,往日的冷静沉着早已不复见,“奴婢刚才失言了,奴婢知错。”
  我漠然地瞧了她一眼,看着她脸上极少出现的惶恐神情,并不曾再多说什么,只是走至琉璃窗棂前,推开了窗户,任冷风扑面而来。
  思绪,已然明朗起来。
  今日若恩的种种表现,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……
  三个月来,我周围的这些宫人所灌输给我的各种所谓的回忆,果然都不是真实存在的。
  我不喜穿纯白色,自然我也不会喜欢吃辛辣食物,由此看来,其他的那些从他们口中说出的关于我的事情,想来也必定不会是真的了。
  沉沉的目光,移向窗外,看着远方原本湛蓝的天空被黄沙渐渐掩盖,我问若恩,“大军是不是要在今日开拔了?”
  若恩一愣,随即回道:“回夫人的话,是。”
  “领兵之人是谁?”我又问。
  “墨羽将军。”
  “墨羽将军?”这次发愣的换成了我。
  隐隐地,觉着这名儿格外地熟悉,却一时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。
  “回夫人的话,是。”
  纯白丝衣,衣角坠着朵朵梅花,栩栩如生,巧夺天工。
  这是若恩为我取来的纯白色衣裳,三个月来我从未穿过的纯白色衣裳。
  纯白色,我知道,那是莫言的最爱。
  这些日子以来,北楚宫里每个宫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,我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  清晰而泛黄的铜镜之中,映照着一个身穿纯白色衣裳的容颜清滟亮洌的女子。
  若恩盯着那铜镜看,轻叹:“漾夫人好美。”
  “美么?”我问。
  “美。”
  我笑。
  转身看了若恩半晌,才缓缓地开口:“美又如何?这颜色,今日之后我便不会再穿了。”
  “为什么?”若恩好奇地问。
  我沉默,一时却没了说话的兴致,别过头,只将目光看向窗外一片秋日的肃杀。
  若恩伺候我已经有三个多月了,大致知道我的脾气,知道自己多事了,也不敢再问,识趣地收拾之前的衣裳。
  更鼓就在此时忽起,绵绵悠长的回音。
  正是卯时。
  卯时,距离辰时大军开拔还有整整一个时辰。
  我看着若恩正欲退出寝殿,忽然出声吩咐她:“替我准备一辆马车。”
  若恩一愣,随即开口问道:“夫人要出去吗?”
  她原是无心的随口一问,然而听在我耳中,却忽然觉得刺耳起来,无端的怒气自胸中涌起,连我原本平缓的声音也不禁提高了许多:“怎么,如今连我去哪里也得征求你的同意了不成?”
  若恩似乎从未见我如此失态过,顿时噤若寒蝉,哪里还敢说什么,只道:“奴婢不敢。”